“又来！还真是没完没了！”林至暮将道具间的门反锁，一对锋利的眼睛盯着此刻略显呆板的“许落森”，一边活动关节一边向他靠近，“说说吧，今天又是谁？断头怨魂？饿死鬼？长舌妇？不回答？不回答就等死......”

林至暮刚要将偷偷画好的灼阴符拍他脑门上，“许落森”突然打断她的话，“我是卓木凡，你用的这具身体是我的。”

林至暮没了底气，灼阴符瞬间化作一团蓝雾消失不见了。毕竟她现在占据了他的身体，拿人家手短，“额......你不去投胎，回来做什么？”

“我还有一些恩怨未了解，如不解决，恐怕还是会拖累下一世。”

正好林至暮想要找到卓木凡的灵识问清楚，毕竟她穿越过来最直接的线索就是他，他为何死或许就牵连着她为何来。

“恩怨我可以帮你了，但你霸占许落森的身体恐怕不行，你这样会折了许落森的阳寿，也会损你自己的阴德。”

“就凭你如何帮得了我？而且许落森这具身体太吸引人了，我没办法从中脱离。”

“那从现在开始，我让你求着让我帮你。这是火烧印，会有点疼，你忍着点。”

林至暮咬破手指，血从她的皮肉中侵出，其中一滴失重的悬在半空中，林至暮移动它画出一道烈焰般的符文。

“去！”火烧印像收到了命令一般，朝着许落森的眉心飞去，许落森仰天长啸一声，从嘴中哈出一口寒气，颤栗之后，瘫倒在了地上。

许落森的身后有一团忽明忽灭的蓝火，在焚烧着一团肉眼看不见的东西，只听耳边尽是凄厉的叫声，林至暮拇指沾了一滴血，迅速画了一道挽魂印，往冥火的方向而去，火势瞬间熄灭，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。

“以后你就呆在这台洛基亚里面了，我对着你说话也不容易暴露。许落森的身体对你来说确实太诱人，在你没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欲望之前，我不会让你们再单独在一起。”林至暮摆弄着手机，这才将卓木凡的灵识安顿好。

许落森还没有醒来，林至暮将他扶到椅子上坐着。想必外面的人已经找秃了头，还是得赶紧弄醒他，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人疑心许落森的身份。

“小林？这不是你的真名吧，你也有很多秘密。”卓木凡对林至暮似乎非常戒备。

“你管我有没有秘密，现在是我在帮你，其余的你无权过问。”

“好吧，但是我要保证许落森的人身安全，我们之间的交易不需要牵扯他进来。”卓木凡说。

“你一只刚才差点害死他的鬼，怎么话这么多？而且我们哪里有交易了？是我单方面菩萨心肠帮你好吗？”

“那是我的身体。”

“好的，你赢了，是交易。”

林至暮回头看向许落森的睡颜，心里没由来的安宁。这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情绪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，这不是林至暮的本意，她并不是一个细腻多情的人，甚至有时候她都怀疑这具身体里是不是还藏着别的灵魂。

“因为前世的孽债，我注定这一生都要孤苦无依。我从小是一个孤儿，无妻无儿。做许落森的助理的这两年，我已经把他自己的儿子对待了。别看他平时一副少年老成、宠辱不惊的模样，其实他孤单得很，毕竟还是个孩子，只因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从小被养......”

“你们在说我什么？”许落森幽幽开口，也不知道他究竟几时醒来的。

“醒了？正聊你呢，从小怎么了你倒是接着说啊。”林至暮一颗八卦心都蹦跶到脸上了。

卓木凡犹豫半天，像是在瞧许落森的脸色，“不说了不说了，讲我吧，你不是要帮我解决麻烦吗？事情是这样的，两个月前我跟着许落森进入葵阳的剧组，在这之前我虽然知道他有通灵的能力，却对这些灵异之说半信半疑，但来了葵阳之后什么都变了，我常常被一些无头的怨鬼逼迫得夜不能寐，每天做着同样的噩梦，半夜惊醒床边围满了无头的死尸，这两个月我每天都像生活在地狱里，直到前几天我真的熬不下去了，选择了结束生命。”

“通灵”对于许多玄门弟子而言是家常便饭，他们从小接受斩妖除魔的训练，妖魔鬼怪于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。但是更多的是像卓木凡这样对未知世界充满敬畏和恐惧的普通人，卓木凡在人道闯荡三十多年，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，尚且熬不住邪灵两个月的纠葛不休，许落森又是怎么经受过来的？

“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跟我说过，你是看着他死的，你也不拦着他？”林至暮质问许落森。

“未必是件坏事，我为什么要拦？”

许落森的口吻平淡。他的世界里死亡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，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他曾无数次想要放弃生命，却发现自己身上又一个异于常人的地方——他拥有不死之身。对于人类而言最致命的伤口，在他身上就是沼泽里的沟壑，时间能迅速抚平他身体上的任何残缺，并且不留下一丝痕迹。

“许落森说的没错，我选择死亡不代表我放弃了希望。前世孽债我不得不偿还，在我的意识脱离身体的那一刻，我想起了前世的所有记忆，唯独不明白这一世苦苦纠缠我的无头怨魂到底是谁，我只有知道他是谁了才有机会化解其中的仇恨，免得下一世轮回还是同样的结果。”

“你这么一说，我倒是想起前天晚上遇到了这么一只邪灵，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把我当做了你，来施加报复。”再往前回溯......林至暮拍案惊起，“太巧了！我大意了！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那天晚上许落森被邪灵附体，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差点被人削掉脑袋，这完全符合一只无头怨魂喜欢玩的把戏，那天晚上我居然轻易的放走了他！”

林至暮懊恼的拍着脑门，原本那天晚上就能解决所有事情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的，关键线索就这么被她一脚踢到天边去了，真是悔不当初！如今人海茫茫上哪里去找这只鬼啊。

一言不发的许落森突然递过来他的手机，上面是一段百科，大致内容为：白洛村路段灵异事件不断。追溯缘由，那里曾有一座非常繁荣的城池，在三百年前被称为洛城。后来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战火，从前的繁华早已落幕，沦为废墟。在白落村不远二十里的地方是洛城的断头台，再过去一点是乱葬岗。

“我记得这个名字......在哪里听过呢？”林至暮冥思苦想就是记不起来。

“我知道。”卓木凡说，“几乎有大半个月我都会在那里醒来，一个接连着一个的噩梦纠缠着我，让我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陷阱。”

林至暮明白了，断头怨魂带她去过那里。她看向许落森，许落森也正望着她，她知道他想说什么，这种默契很奇怪，好像天生具备。

“今晚就去。”林至暮说，“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断头怨魂的面纱了！”

“今晚不行，我还要拍戏，后天杀青了再去。”

“说到拍戏，外面一群人都在找你，差不多半个小时了，你猜急疯了几个？”

许落森这才反应过来，二话不说赶回片场，林至暮戏弄的目送他离开。

卓木凡在一旁发表感叹：“他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，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。在别人眼里他是客气、礼貌、不想被人诟病，其实他不过是不想和别人牵扯太多，妄图不拖不欠的一个人过一辈子。”

杀青那天，等许落森做完所有的采访已经到了深夜，好在他提前约好了车，两人一猫坐到了荒郊野岭。

“为什么要带上它呀？”林至暮不满的盯着那只日渐肥硕的白猫。

许落森取下一边耳机，回答：“我收养他了，下一个剧组在穷桑，正好送他回家。”

“喵！”豁眠凶悍的冲着林至暮嘶叫一声，似有不服。

下车后，许落森和司机打了一声招呼，把豁眠留在了车上。夜里的寒风灌进林至暮的脖子里，她记得那天晚上，那只怨灵用幻术把她诱骗到这里，试图用4D环绕的恐怖片吓死她。

“对这里熟悉吗？”林至暮问。

半响，手机里传出一个疮痍的声音，“化成灰都记得。”

卓木凡幽幽道出了他前世的故事，他是三百年前的洛城一名卑贱的刽子手，他为当时的洛城通判萧海尚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，最后落得伶仃一人。为了揭开笼罩在洛城天空的黑暗，孑然一身的他，选择与只手遮天的萧海尚同归于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