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至暮突然想到许落森曾经也经受过两年这样的绝望和痛苦，心如刀绞一般的阵痛着，“妖在被实验的时候，有多痛苦？”

“我无法感同身受，但是就我所看到的而言，足以成为我这一生都会畏惧的噩梦。妖在被实验的时候必须时刻保持清醒，它们有哪些超出常人的能力，这些医生就会使用药水不断的催化这个能力，直到他们的妖力竭而亡，力竭而亡的妖死状都特别痛苦，就好比将人体内的的水分和血液一点一点抽干，最后活生生的变成一具干透的尸体，过程有多痛苦，可想而知。”

恨意像头猛兽包裹着林至暮的心，她只觉得血液沸腾，全身发麻，出生至今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，纵是被实验的人是自己，她也不会如此不甘。如果有生之年有机会见到那对夫妇，林至暮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。

这时豁眠突然跳到张医生的身上，尖锐的猫爪子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血印。

“你做什么？”林至暮问。

“我想试试这个医生有没有注射过狂犬育苗，但是我的爪子，狂犬育苗并不管用。他不是自称人类的救世主吗，我想看看这一次他能不能救自己。”豁眠回视着林至暮忧虑的眼睛，无所谓道，“你放心，我不是许落森，我手中的人命不计其数，负罪感对我来说已经是过眼云烟了。”

“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。”林至暮搀扶着许落森僵硬的身体，扶余也抱着昏迷池一离开这个地下实验室，豁眠灵巧的身体在前面探路。

从地下室回到地面，扶余总是是松了一口气。他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池一的唇边，转而又看向林至暮那张阴云密布的脸，“总而言之，是我对不起许落森，如果可以，让他试一试我的血吧。”

林至暮拒绝了他的好意，“不必了，你的血或许真的对凡胎肉体有用，但许落森伤的是心智，他现在被我暂时困在了幻境中，不会有事。”

刚出门没多久的豁眠又折了回来，他神色慌张，带来了一个坏消息，“陆哲远在外面，带了很多人，他们手里都有武器，是有备而来。”

“陆哲远行事向来圆滑周到，他带了武器来，就必定做好了万全之策，就算我们都死在了这里，事后他也有办法掩盖过去。”扶余说。

陆观远开始和屋内的人谈判，“能从我的实验室出来，证明你们有些本事，我也不想再为难你们，我只要许落森，把他交给我，我就放你们离开。”

“交你奶奶个腿！”林至暮忍不住爆了粗口，她站起来透过雕刻着花纹的窗户，隐约看到陆哲远的人已经将这间屋子包围了。

“小姑娘中气很足啊，我记得你，你是樊老太太生日宴上一战成名的卓林。”

“我不明白，许落森跟你无冤无仇，你为什么处处都容不下他？”

陆哲远轻笑一声，“告诉你也无妨，反正实验室的秘密已经被你们发现了。妖族和人族向来无法和平相处，玄盟尽全力的维护着六界近百年的太平，但这些也只是表面的平静。我现在是站在你们人类的立场，为你们剖析妖的优势和弱点，对你们这些如蝼蚁一般的人而言，我才是你们的神。”

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的林至暮没少见，但把缺德事说得这么正义凛然的，陆哲远还是第一个。

“早料到你厚颜无耻，没想到还是突破了我的下限。这样吧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，你今天放过我们，我们替你保守实验室的秘密，如何？”

陆哲远突然笑了起来，“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吧？你现在根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，实验室毁了也就毁了，我今天只要许落森。”

“说不要就不要，这么大的手笔，莫非是你看上许落森了？”林至暮调侃道。

“他能给我带来巨大的收益，我当然喜欢啊。他是我见过妖气最弱但妖力最强的妖，就算是搭上整个穷桑岛的妖精，也不敌他一个值钱。”

“你这种人，就是‘道德’两字的反面教材。”

陆观远对这样的辱骂不为所动，反而引以为豪的说：“千万不要拿‘道德’衡量我，因为到最后你会发现，你们口中的‘道德’也是为聪明人和有钱人服务的。”

林至暮冷哼一声，“话不投机，吵架都吵不到一块儿去。”

“我也没打算和你一直在这里斗嘴皮，原谅我没什么耐性，我就数三个数，你们不交出许落森，我的狙击枪战队就会立刻扫平这里，就算你们身手敏捷，侥幸躲过了我的子弹，也还有你们周围埋的炸弹，我只要按下手里的按钮，嘭的一声，这里瞬间夷为平地。。”

“你疯了？你的地下实验室真的不想要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，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吗？”

“能不能全身而退你就不用操心了。实验室可以再建，妖怪可以再抓，但我今天只想要许落森。3！”

房间里，林至暮将许落森紧紧护在身后，警惕的盯着扶余，生怕他会为了活命而选择牺牲许落森。

“2！”

扶余无奈的笑着说：“我又死不了，到时候我只管护住我的人，至于许落森和这只猫，你自己想办法。”

“1！”

“如果你真的活下来了，记得帮我们收尸。”最后一刻，林至暮还不忘了调侃。

“炸了它。”陆哲远说得风轻云淡，他微微摆手，十几个狙击枪手瞬间火力全开。

就在这时，上一秒还沉浸在幻境里的许落森突然冲破禁锢，化身为一条体型巨大的黑狼，将三人一猫死死的护在了身下。

林至暮惊愕之余，想要推开他的保护，许落森的力气竟异常的大，林至暮被他圈禁在怀里，丝毫动弹不得。

一开始许落森的身体里冒出了数十个黑色的影子，为他挡住了数颗子弹。这些黑影林至暮十分熟悉，在樊冬笙的生日宴上，它曾为她挡下过陈俊毅的拳头，这些黑影果然出自于许落森的身体！

但黑影的保护终究是纸包不住火，枪林弹雨最终还是穿透黑影的阻截，射进了许落森的背部的皮肉里，他一声不吭的默默承受着。

一滴血落在林至暮的脸颊上，同她的眼泪一起顺势而下。

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，屋外已经没有了声响，陆哲远口中的炸弹也没有引爆，林至暮不知道屋外发生了什么，只知道此刻的许落森已经精疲力竭，他呕出一口黑血，沉重的身体“嘣”的一声栽倒在地。

倒地的一瞬间，林至暮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，所有黑影中只有这一缕有形态，看上去是一个轮廓分明的女人模样，女人温柔的抚摸着狼的耳朵，像是在和他私语一般。

许落森的头动了动，像是得到了影子的安慰，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了下来。林至暮很想上前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，但她知道，这个影子的主人于许落森而言，肯定不同一般，他们之间的悄悄话，她有什么资格去窃听呢？

片刻后，黑影回到了许落森身体里，这是目前唯一一缕回到许落森身体中黑影。··

随着黑影的消失，许落森也渐渐恢复了人形，此刻的他血肉模糊，身上没有一处不是血淋淋的，林至暮接近崩溃的抱起奄奄一息的许落森。

许落森眼睛被血糊住了，根本无力睁开，他知道林至暮就在身边，含着空气艰难的说：“忘了告诉你，我也打不死，别担心......”

打不死是什么意思？林至暮用衣袖帮他擦干脸上的血液，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！许落森身上的确还有很多未解之谜，譬如保护他的神秘黑影，再譬如鹤野口中所谓的“有缺口的影子”。

许落森口中的“打不死”到底是什么意思？就算他是妖，妖体也会死亡，但目前而言，许落森最虚弱的不是妖体，而是灵识，他的灵识几乎薄弱得无法感知了。总之只有找到许落森灵识孱弱的根本原因，才有可能挽救他岌岌可危的生命。

陈俊毅在这时冲了进来，看到满身是血的许落森时，大吃一惊，“是我来晚了吗？师公死了吗？师父，我没有拖后腿啊，我找到玄盟的人了，她就在外面！她已经把外面的人都收拾了，但是陆哲远那个大变态还是被他给逃跑了。”

那位陈俊毅口中的玄盟之人紧跟在他后面走进来，林至暮震惊了，居然是夏三思！她怎么会在这里！

夏三思一眼也认出了林至暮，只不过她所认出的是幻术下卓木凡的肉身，“是你这只死肥猪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不对，一定是你盗走了囚魄！给老娘死吧！”

一句话还没说，林至暮就和夏三思打起来了，林至暮只好放下许落森，尽力躲避着夏三思的攻击。

“你冷静一点，不是你想的那样，我没有偷你的东西。”林至暮一边躲避一边极力的解释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