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识相的就把赤练教主叫出来，否则不要怪我们与女子动手，血洗了你们教会！”

前来围剿的有数百玄士，但林至暮并没有看到幻天问氏的人。幻天问氏向来孤傲清高，根本不屑参与玄门争斗，林至暮想来也是他们信口胡诌的。

其中一名红衣女子站出来，反击道：“反正你们不要脸惯了，赌不起还要反怪我们的条件太残忍，倒打一耙说的就是你们！想屠就来屠啊，你们不见得有这本事！”

“尔等猖狂，我弟弟被你们生生骗走了三十年阳寿，暴死家中，你们如此草菅人命，证据确凿，还敢狡辩？”

女子接着反驳，“哼，草菅人命？我们是交易寿命，你情我愿，我记得你，你弟弟在我们教主手中拿走了一万两黄金，代价是十年寿命，当时签字画押的时候他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啊，一万两黄金，他一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！这么算来是我们亏了，谁知道你那贪婪的弟弟卖了一次又一次，一共是三万两黄金，三十年寿命，何须狡辩？”

“妖女还敢理直气壮！”

“你才是妖女，我有理为何不能气壮。你弟弟惨死我们也不愿意，但是他将寿命卖给我们前都是说好了的，他自己乐意，你管得着吗？”

那男人突然从兜里拿出一封遗书，“大家看好了，这是我弟弟的悔恨书，他就是被这妖女蒙骗的！”

“享乐完了就后悔了？你们兄弟两果然一样不要脸面的吗？我自认为堂堂正正，没有做过任何愧对于心的事。”天空突然惊现一个红色身影，站在人群最后的云璟瞠目结舌，不敢置信。

“怎么会是她......”云璟突然发了疯一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，灵初迟见到云璟从人群中冲出来，也是一怔，随之立刻用冷漠粉刷着心中的不安。

灵初迟继续狂傲的对那些来清剿她的玄士们说道：“你们要动手尽快，不要耽误了我午睡。”

“妖女太过猖狂，不能忍！”说罢，百来号人一拥而上，云璟夹在中间奋力帮灵初迟挡下刺过来的刀剑。

“云璟公子，你什么意思？难道是要帮着这个妖女不成？待我们出去，定将山上种种传播出去！”

灵初迟目光骤然间变得冰冷，“那我就更不让你们活着走出去了。”

云璟从不知道灵初迟的修为竟然这么高，她应该与天师只有一线之隔了吧。灵初迟杀红了眼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，山腰上再无嘶喊声，只剩下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尸首。

“你......你还是我认识的初迟吗？”云璟痛心疾首的看着她，七年不见，她的容貌已大改，性情也变得陌生至极。

“不再是了，你走吧，就当我们从未见过。如果你愿意，只需记住十五岁的我就好了。”话落，灵初迟已经离开。

之后，林至暮和许落森跟着如同行尸走肉的云璟下了山，其实林至暮更想去找灵初迟。

不过找到醒梦人才是进入幻境的关键任务，林至暮不会感情用事。

云璟下山后便剃度出家了，他想要为死在灵初迟手下的亡魂超度，想要帮她洗清罪孽，他想用自己办法保护她。

不久后，一些杀气腾腾的玄士闯进寺庙，他们告诉云璟，云雨山庄被灵初迟血洗，一个活口不曾留。灵初迟与魔主墨寐暗通款曲，彻底走入邪道。

云雨山庄满门被屠，只幸存着不问红尘的云璟和正在游历的二公子云松幸免于难。

听到消息的云璟身体几度倾斜，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。

“三公子，随我们一起去讨伐妖女吧！”

云璟摇头，眼神坚定，“灭我全族者我定不会饶恕！但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。”

那些玄门中人坚信云璟是被灵初迟迷惑，告知二公子云松在山下等他后，便悻悻离开了。

云璟连夜下山与云松会面，那夜的风格外大，就像是死去先魂的呜咽和哭诉，不过是几步山路，云璟已经走得大汗淋漓，他是真的害怕，害怕自己唯一亲人，也要向他控诉灵初迟是他的灭族仇人。

云璟刚走到山脚下已经歇业的茶水摊，却是亲眼见到灵初迟拖着满身是血的云松离开。云璟疯了般上前推开灵初迟，颤抖的手去探云松的鼻息，气息已绝。

“我......”云璟的出现，似是也在灵初迟的意料之外。

云璟红着眼眶，尽是在倾诉被背叛的愤怒和痛苦，“真的是你！为什么是你！”

灵初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，她手上早已经沾满鲜血，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他的亲人。

“不是我......”

灵初迟来不及辩驳，就被云璟的长剑贯穿的心脏。

“我说过，我会让伤害我亲人的人，血债血偿。”

“原来，就连你也不曾相信我。”灵初迟笑得凄苦，不再试图做任何解释，身躯猛的前倾，长剑已经贯彻她的身体。

上一次他们离这么近，还是坐在云雨山庄的屋顶看星星的时候，那时候云璟寿命将至，灵初迟还是受万人朝拜的国师。

他们坐在屋顶上，毫无城府的谈着未来，谈着斩妖除魔、匡扶正义，谈着两人的抱负。

那时候的他们怎可能会想到，他们最后竟会是这样的下场。

云璟心慌意乱的松了剑柄，失去支点的灵初迟瘫倒在地。

思念了这么久的人，如今就在这里，他们隔得这么近，又那么远。

灵初迟侧身躺在地上，目光涣散的看着远处的山丘，竟有一丝解脱的意味，她细如蚊音的呢喃自语着，“这样也好，早就错了，早该如此......我说过，要带你入繁华世界，尝天下美酒，承诺你的，我做到了。你承诺我的，我不要了，这一剑是你辜负了我，所以我要报复你，带着愧疚......活下去。”

活下去三个字在云璟耳边轻飘飘的飞走了，灵初迟死在了他的脚下。

就在这时，一团黑影在云璟的头顶凝结，云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，一颗金丹钻进了他的眉心。

云璟浑身一颤，全身像是被一股温润的暖流包裹着。

紧接着，天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，“云雨山庄三公子云璟字岁安，和大恭朝史上最年轻的国师幻玄灵氏后人灵初迟，真是一对璧人，灵初迟为了保住你的命，开始与人做寿命的交易，不惜沦为别人口中的妖女。”

“为了我？”云璟迷茫的展开沾满鲜血的手掌。

“不然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吗？不过是灵初迟用别人的寿命强行留住你的寿命罢了，尽管用幽明墨等价篡改了你的寿命，不过篡改寿命是要遭天劫的，你本该每过十年，就要经受一次因强行逆天改命而触怒天神的天劫。你知道历劫过程有多痛苦吗？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要被恶鬼啃噬，直到只剩下枯骨，再重新生长，并伴随着灰飞烟灭的危险，灵初迟担心你受苦，寻遍天下，终于在本座这里找到一颗能助你摆脱痛苦的金丹。”

“你骗我！你是谁？为什么骗我！”云璟彻底癫狂。

“灵初迟算得上我最好的合作伙伴，如今你杀了她，我本想做个顺水人情帮她报仇，但方才转念一想，或许告诉你真相才是对你最残忍的惩罚。不过你的故事也告诉了我一个道理，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支离破碎的东西，我会引以为戒。金丹是灵初迟给你最后的礼物，恭喜你，长生了。”黑影讥讽的笑着，一转眼便消失不见了。

只留下始料不及的云璟血脉膨胀的呆站在原地，望着地上渐渐冰冷的尸体。

林至暮和许落森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，的确，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支离破碎的东西，如果灵初迟能够少背负一点，云璟能再坚持一刻，或许结局都会变得不一样。

得了魔怔的云璟突然捂住他的额头，狂躁的说着：“会什么还是会选错！为什么还是杀了她！为什么！”

林至暮灵机一动，云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他知道自己会选错？难道这就是幻境中留下的漏洞吗？或者他就是整个幻境中的醒梦人！

林至暮露出身形，走上前问：“你知道怎么出去吗？”

云璟抬起头，赤红的眼睛里是醒目的绝望，他看到林至暮的出现，依旧没有丝毫意外，反而血红的眼眶，笑得妖冶，说：“杀了我就能出去，你杀了我才能走出这个幻境。”

果然就是他！林至暮眉目坚定，凭空变出一把长刀，刀锋的寒光闪过，林至暮毫不留情的朝着云璟的脑袋劈了下去，一颗头颅从云璟的身上滚落了下来，鲜血满地。

许落森神色有异，他望着杀伐决断的林至暮，隐约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影，可是那个女人是谁？他却忘记了，也许曾在梦里见过。

紧接着，整个幻境开始摇摇欲坠，就像扭曲的海市蜃楼，林至暮突然牵起许落森的手，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。

再一次睁开眼睛时，豁眠三人正围在他们身边观望，见他们终于睁开了眼睛，喜上眉梢，“怎么样？成功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