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既然知道‘渡影’，想必和魔王墨寐脱不了干系，或许囚魄也是他偷的，好吧，我会去会会他，不过你抽不开身，是因为他？”

许落森点头，前天他正式和马桑影业提出了解约，当下就遭到了陆哲远的严厉反对，并扬言如果他非要一意孤行，就将他的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。

无奈之下，杨苦朔只好劝诫许落森暂缓退出娱乐圈的计划，然后从中调停了许久，但许落森已经打定了主意，他重回娱乐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，当年小林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，他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一星半点她存在过的痕迹，所以他只能让自己站在最醒目的地方，等着她来找到他。

想来许落森害怕被揭穿身份，是因为如今这个世道早已经容不下山野精怪，这些都要归功于玄盟，但这也是归尘道人最反感的地方，他揶揄许落森，“半妖的身份就那么搬不出台面？难道你也觉得让人类只知自己不知万物，以保护的借口蒙蔽他们的眼睛的做法是对的？”

“她不嫌弃，我无所谓。”许落森说。

从许落森有记忆以来，他就一直在飘零，他从潜意识里就意识到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，他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。不管是做为非人类被人类操控当作实验品，还是做为大明星被人类众心捧月的爱戴着，这个想法他都从未动摇过。

林至暮的出现，打破了种植在许落森心里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。

也是因为她的出现，他才渐渐明白，其实他也是可以融入这个世界的，并且能从日复一日的时光里捕捉到一些简单的快乐和满足。

如果此刻，他半妖的身份被披露于世，成为了全人类的公敌，就像十一年那样，但是只要林至暮站在他身边，笑着跟他说一句“没有问题”，他就有勇气彻底和这个世界背道而驰。

“看在你还算明白的份上，这个忙我会帮你解决，你现在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，记住，以后别让那个小丫头片子伤心，否则我报复人的手段，可就不是揭露你半妖身份这么简单了。”

许落森讶异的问：“你要如何帮我？”

归尘道人痞笑一声，“我是讲道理的人，当然要给他两个选择，一个是他主动配合闭上嘴巴，另一个......也许多少有点被迫，但我会尽量让他少受些苦头。”

杨苦朔情急的跳起来，“难道你要杀了他？”

“你不想我杀了他？”归尘道人肃穆的眼睛盯着杨苦朔，竟有些咄咄相逼，他突然转头对许落森说，“你先出去一下，走远些，我有些话想单独对这个老头说。”

“老头？”杨苦朔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。

许落森察觉出气氛中有些诡异，并没有打算真的避开两人，却不知为何，归尘道人的话音刚落，他的腿脚就跟中了蛊一样，不受控制的往门外走去，并亲手关上了门。

他一直走到电梯口才停了下来，当下他便想要赶回去，但此刻脚已经完全迈不动了，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，这下他才确认自己被归尘道人施了术法。

房间里只剩下归尘道人和杨苦朔两人，杨苦朔有些拘谨不安的揉搓着双手，眼睛时不时警惕的打量归尘道人，生怕他下一步会有什么针对自己的动作。

“别装了，在我这里，没有用。”归尘道人开门见山的说道。

杨苦朔眼中闪过一道刺目的光，转瞬即逝，他茫然无措的摇头，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
“你才是魔王墨寐的分身吧？囚魄也是你偷的？”

“你的想象力很丰富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，不信你可以用你们道家的‘问道’术来窥探我的本身，我的属性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类。”

归尘道人打住他的后话，“这几句话我相信你没有骗我，但谁知道你是不是将自己的真身影藏了起来？况且当年墨寐用自己的影子创造了数百个分身，有些分身竟直接入了轮回道，得了具肉体成为一个普通人类，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，你说对吧？”

“我并不知道这些，你跟我说了也没用。”

“从刚才见到我开始，你就一直装出一种无知的感觉，但你很多地方都露馅了，比如刚才你明确的说出了我道法中的‘问道’一术，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类能知道的事情。还有你的眼睛，我阅人无数，真的假的一眼就能分辨。”

“道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，我十一年前就知道许落森不是人类，为了他我也会去了解玄门，况且我身边不乏还有一些妖怪，玄门里的一些奇闻怪事，他们都会告诉我一些，所以我知道‘问道’之术也不稀奇。”

“就算你说的全都对，我也坚信你的身份不简单。不过你没必要在我这里撇清关系，我和玄盟没有任何关系，虽然当年诛杀魔王墨寐，我在其中算是获过一等功，但现在，我已经不喜玄盟和仙界这些作为了，就算真是魔王分身，我也不会对你怎样，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装腔作势。”

杨苦朔眯起眼睛，像是在辨别归尘道人话中的真伪，犹豫了一会儿，他又问：“当年你为什么要杀魔王呢？你和他有仇？”

“不能这么说，我和他的一个分身有仇。不过你现在这个反应，是默认了我最初的推测？”

杨苦朔撇开归尘道人的问题，继续问自己的，“哪个分身？有何私仇？”

“当年的玄盟盟主黎生，他横刀夺爱，我心生怨念，所以杀了他还不够，更想杀了他的本体泄愤。”

“你一个道士，不应该六根清净？又何来横刀夺爱一说？”

“现在是你在质问我？”归尘道人目光一寒，竟不知不觉被杨苦朔的话套弄住，可见这杨苦朔，果真不是什么善茬。

“我哪里敢，只是我也有很多疑惑，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。”

“你越是回避、越是自作聪明，就越是佐证了你身份，和你偷取囚魄的动机。你想复活墨寐？就单凭几个影子变化出来的分身和几缕被封印在神器里的残魂旧魄？”

杨苦朔低头苦笑一声，“看来道人已经认定了我是一个坏人，我纵然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。”

“我从不拿好坏去评判世界上的一切事物，特别是人，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就盖棺定论？在别人眼里，我不也是一个让人畏惧、不守规矩的不良道人？”

“倒是有些见解，不知道道人还有什么高见。”

归尘道人一愣，差点了又被杨苦朔牵着鼻子走，这个杨苦朔还真是比泥鳅还滑啊。

“我懒得和你废话了，我就直说了吧，你接近林至暮和许落森都是别有目的对吧，你和许落森并不是有缘才相遇的，是你找到了他，因为你需要他的身体，他的孱弱的灵识和半妖的不死身是囚魄中残魂最后的养息之地，至于十一年前，你也是故意靠近当年还是小林的林至暮，为的就是趁乱偷走囚魄。”

“如果你坚信是我偷走了什么所谓的囚魄，你打可以搜我的身。”杨苦朔展开双臂，一副任由归尘道人摆布的模样。

“我要是你怎么可能将囚魄随身携带，不过夏三思追查囚魄这么多年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，囚魄丢失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，她必定会花费所有的心血来寻找，所以她搬到了穷桑，必定是因为她感知到囚魄就被藏在了穷桑的某一处地方。”

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？”杨苦朔仍旧打死不认。

“听我说完，夏三思是十年前搬到穷桑的，但是十一年前，你和许落森都在穷桑停留了为数一年的时间，你打可以趁这段时间将旧魄藏在穷桑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。”

杨苦朔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，直接略过归尘道人想要开门离开这个地方，“随你怎么想吧，我无力反驳你。”

“最后一个证据，是林绍恩。”

听到这里，杨苦朔的猛地停下了脚步，但他并没有急着回头，而是想等归尘道人把话说完。

“你看出了林绍恩的身份，林绍恩也是魔王墨寐的分身之一，我恰恰知道，是因为他就是黎生的转世。”

归尘道人笃定的看着杨苦朔僵硬的背影，彻底将他看穿，令得他脸上多出许多得意之色，他继续分析，“你想要找到魔王散落在世界各处的影子，然后聚集起来，重塑一个‘完整’的墨寐出来对吗？且不说你具不具备这样的牺牲精神，就算你舍得放弃自己独立的意识，重新沦为一枚影子，也要问问林绍恩同不同意啊。”

“你不是讨厌他吗？他死了不是更好。”杨苦朔侧过一面头，问归尘道人。

“话不能这儿说，我杀他一次，就已经扯平了，至于现在，他是我一个弟子的丈夫，另一个弟子的父亲，所以这个人，你不能动。”

杨苦朔冷笑一句，“我还以为为传说中的不良道人，有多心狠手辣呢，原来是一个连情敌都害怕弄死的窝囊废，哈哈哈哈哈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