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三思悻悻的离开，今晚的惊心动魄也就此告一段落。

许落森终于回来了，时隔将近两个月，这个两个月里，似乎发生了很多，也似乎改变了很多。记得两个月前，许落森和林至暮最后一次联系，那时候她还不记得自己就是小林，许落森也没有因为撞进纳漠沙漠的幻境中，大梦千年，想起了所有关于许楠榆的记忆。

短暂一别，却似沧海桑田。

自从那晚一战过后，许落森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。由于陈俊毅去世，他的别墅也被贴上了封条，等着它下一位显贵的主人。那曾经是豁眠、许落森、扶余一等人的栖息之地，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。

许落森在穷桑已经没了去处，好在夏三思念在许落森是为了救林至暮，这才同意让许落森暂时借住在家里，等他伤养好了就得离开。

许落森未醒来之前，林至暮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，期待着他醒来后，亲口告诉他自己就是小林，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林至暮从未有过，亲自说出来意味着什么呢？她早已猜到许落森知道自己就是小林，更甚至许落森或许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。

“林......”

林至暮从自己的思绪中猛然惊醒，许落森已经醒过来了，他醒来后看到林至暮双目失神的坐在床边，刚要要开口叫她，不知为何，话到了嘴边又失声了。

她是林至暮吗？还是灵丹青呢？

两人目光交接处，总有一些让彼此都很陌生的情绪，林至暮想说的那些话，竟有些说不出口了。

“你终于醒来了，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？”

许落森想要坐起来，林至暮连忙上前搭把手，被许落森轻轻的避开了。

哪里变得不对了？是许落森看她时疏远的眼神，还是刻意回避她的举动，总之，林至暮知道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
坐好后，许落森说：“你好像瘦了一些。”

“就这些？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？”林至暮从床头柜的盘子里取出一个苹果，三心二意的削了起来，一边假装着没有隔阂的说，“你这两个月经历的事情，我大致已经听师父说过了，但我还想知道一些别的。”

“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。”

“你知道师父一直怀疑杨苦朔吗？”

许落森点头，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不要紧？”

许落森嘴角扯开一抹淡淡的笑，“发生了这么多事，我要是件件都觉得要紧，什么都不能接受，怕是也活不下去吧。”

“你已经知道陈俊毅......”

话还没说完，但光从许落森看似豁然的眼神中，林至暮明白了，他什么都知道，看似也已经放下了。

两人无言以对，气氛沉静了许久，林至暮率先打破局面，说：“谢谢你帮我去找乌思言和问秋，但是以后的劫，我想自己承受。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矜贵的人，更不想躲在谁的后面当怕死的乌龟。”

“十一年前......你救过我两次，就当我还给你了。”

林至暮微微皱起眉毛，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总觉得你这一次回来，像是变了一个人。”

许落森也不急于否认，他们目光对视了许久，最终许落森尴尬的笑了笑，“还好吧，我自己并不觉得，不知道归尘道人有没有告诉你，问秋的儿子是樊启明，樊启明也是半妖，而且樊启明和陆哲远一直都有联系，现在杨叔已经和陆哲远走到了一起，我们又多了一个敌人。”

提及杨苦朔，许落森越是说得风轻云淡，林至暮心里就越是不安，许落森看似与人疏远，不近人情，但林至暮知道，他比谁都看重感情，而感情中，偏偏他最看重的就是彼此的忠诚。

“多了一个敌人，你怕吗？”

“我活在世上，连自己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，只能坐等死期，我连死都不怕，也不知道该怕什么了。”随即，许落森埋头苦笑，“如果没有你，我可能就是一具行尸走肉，在这个世界上毫无意义。”

“许落森，你......是不是喜欢我。”

许落森惊讶的抬起头，林至暮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。气氛一下变得异常焦躁和炽热，林至暮安奈着几乎跳到喉咙眼的心跳，强迫自己镇静的与许落森对峙着。

“我......还不够明显吗？”

林至暮再也忍不住，连忙埋着头专心的削苹果，许落森只觉得有些好笑，并不急着等到她的答复，而是默默的看着此时拘谨不安的她。

又过了一阵，林至暮终于调节好此刻的心情，她紧张的抿了抿嘴巴，说：“我不介意你比我大8岁，嗯......当然也不是介意你以前比我小3岁，哎呀！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，总之我不介意就对了！”

这一回许落森总算是没有忍住，展露了笑颜，林至暮有些恼羞成怒的上前捂住他的嘴巴，“不许笑了，听到没有！”

许落森拉下林至暮的手，满眼的温柔，“我不笑了，但是你得跟我说明白，你不介意是什么意思，是你不介意我喜欢你，还是你不介意喜欢我？”

林至暮被问得鼻息一窒，她竟然一时间无法适应，曾经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的许落森，现如今变得这么强势、步步紧逼。

不行，这个样子太矫揉造作了，林至暮咬了咬牙，豁了出去，“我就是喜欢你，我不介意你隔了十一年才早到我。”

许落森没有说话，而是怔怔的望着林至暮，眼睛里仿佛装下了整个星空般，幽深而明亮，他们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，彼此沦陷，林至暮这一刻才知道，她是真的爱上了许落森。

夏三思的出现将这暧昧到极致的气氛画上了一个终止符，谁曾想她一直站在房间门口。

“林至暮，你跟我出来一下。”夏三思冷眼看了许落森一眼，将林至暮叫了出去。

站在阳台上，夏三思一连串叹了三口气，林至暮也有些做贼心虚的低着头，生怕挨骂受罚。

“你真的喜欢那小子？”夏三思单刀直入，没有半句废话。

“嗯。”

夏三思抓狂的用手撑着额头，“他到底哪里好，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放弃自己？”

林至暮听得一头雾水，“我没有放弃自己啊？而且，什么叫一而再再而三？”

“你！”夏三思一根指头顶着她的眉心，挣扎了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，最后选择放弃，“算了！跟你说了也是白说，反正你从来不听我的，也不在乎我的感受，爱陪他死就陪他死吧，我也不管了。”

夏三思摆了摆手，不想再多呆片刻，林至暮叫住她，“你说的那个我，是灵丹青吗？”

其实林至暮很早很早就发现了，只是她自己觉得有点太过狗血，一直不敢认下这层关系。

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越来越多的事情难以解释，很多谜团也笼罩在林至暮的头顶，林至暮只不过是玄门中微乎其微的人物，但从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，她牵涉的不仅仅是这些。

可如果林至暮就是灵丹青的转世，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。

为什么夏三思是千年狐妖，林绍恩是人类，而她林至暮却不是半妖。

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魔道僧的时候，他会说好久不见。

为什么在黑海时掉入的冰窟幻境里，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人。

为什么风七第一眼把她错认成了灵丹青。

只要林至暮就是灵丹青的转世，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。

唯一说不通的就是，灵丹青明明获得长生的办法，为什么要选择重新入轮回，她明明已经成为了天师！

这也正是林至暮一直不敢往这方面去想的原因之一，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个二级幻术师，在玄门平凡得就像沙漠中的一颗尘埃，让她去揣测自己是否是幻术天师灵丹青，这未免太过梦幻。

夏三思回头，表情相当严肃，“你知道？”

林至暮深深吸了一口气，“居然是真的？！”

“你不该知道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林至暮不解。

“灵丹青就是想讨一碗孟婆汤才入了轮回，她好不容易达成了夙愿，变成了无忧无虑的你，你又何必知道那么多为什么。”

这是什么道理，林至暮越想越糊涂了，“我不就是她吗？为什么我们听起来，就像是两个人一样。”

“我倒是希望你们是两个人，好了，多的我也不说了，至于你和许落森，你自己看着办吧，总之，早点醒悟。”

说完，夏三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，留下林至暮一脸懵逼的愣在原地。她果真就是灵丹青，那么在黑海的幻境里，冰窟中的冰棺里躺着的，很有可能就是许楠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