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介绍的时候，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《青榆案》的作者鹤野。他的真名叫霍野，是个“低调”的艺术家，平常不轻易露面，被他的粉丝生生包装成了一个留恋世外桃源的金谷客。

人员到齐，会议正式开始。林至暮打完哈欠，又撑着脑袋，听他们讲解各种预估数据就好比上一堂又臭又长的高数课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林至暮反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，许落森倒是听得格外认真。

现在发言的是《青榆案》的作者鹤野，“也许大家还不知道，《青榆案》的男一号许楠榆，是我强烈要求许落森出演的。作为这部小说中许楠榆的创造者，我觉得许落森和许楠榆，冥冥之中是有一些共鸣的，对吧？”

鹤野微微灼热的目光落在许落森身上，许落森像被蛊惑了一般，迟钝的点了点头，回答道：“对。”

鹤野笑了笑，继续说：“《青榆案》是一个玄幻题材的历史故事，里面牵扯到了很多鬼神之说，讲的是千年前，恭朝败落的那段历史。许楠榆是半人半妖的狼族少年，他爱上魔族女使丹青，因此国破家亡。许楠榆为了完成她的夙愿，甘愿牺牲自己的影子，奉献自己的生命。因为许多政策原因，我在小说的基础上做了很多改动......”

会议结束后，陈旭东又组织了饭局，许落森婉言相拒了。许落森不擅长人际交往，陈旭东渐渐明白了这一点，所以并没有强求。

反而是鹤野，抛开了工作，立马和陈旭东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起来。刚才短短的相处中，林至暮对他的映象是一个内敛老练的低调作家，现在再看又是一个侃侃而谈的阳光大男孩模样。

鹤野往许落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，和陈旭东说了几句话，便朝着许落森追去。

正在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，鹤野灵活的钻了进来，许落森先是一惊，随后礼貌的笑了笑，走到角落里。

林至暮在他们两人间来回看几眼，不知为什么，总觉许落森和鹤野之间有一种莫名的磁场，他们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，却有种说不出、道不明的相似感。

电梯里三个人都没有想要打破这份安静，直到电梯停在1楼，鹤野出门前突然侧头对着身后的许落森说道：“这样说可能有点冒昧，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过，自己的影子有缺口。”

林至暮眼睛一亮，她终于抓住第一眼见到鹤野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了。他们见过，是在十一年后，她穿越前，在“旧巢”附近和一群混混打架的巷子里，他是那个落井下石的看客，对她说了同样的话。

“你的影子有一个缺口”，就是这句话！

回到酒店后，许落森一口饭没吃，一直坐在沙发上读剧本。与其说读，更像是在找答案，他还在纠结昨天做的梦和《青榆案》之间的联系。

厕所里时不时有些动静传出来，许落森丝毫不受影响，直到林至暮又换了一副面孔出现在他面前。

“喂，这个造型怎么样？男人都会喜欢这一款吧。”此时的林至暮是一个纯情青涩的少女模样，小巧精致的身材，白净无邪的脸蛋，是个男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，心生保护欲望。

许落森抬头瞥了她一眼，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停留，继续看他的剧本。相对于林至暮前两次化形，他已经习惯了很多，之前还需要时间适应，现在看都懒得看了。

“说句话啊？”

许落森没有抬头，只是问：“你要去约会吗？”

林至暮想了想，回答：“也差不多，去见一个男人。”

“不好看。”

“嗯？”

许落森说话的声音特别小，林至暮还以为她听错了，不过转念一想，她又能想通，“你觉得不好看那是因为你年纪还小，还不知道男人心里的欲望，他们啊，都喜欢这种小鸟依人的小姑娘，以后你就知道了。不跟你说了，我要走啦。”

林至暮开门要走时，许落森才抬头看她，问：“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“放心，我会早点回来，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夜的，沙发上有一台手机和一只遥控器，你无聊的时候就找他们聊聊天，不要让他们吵架，乖哈！”

等脚步远了，许落森的目光才从门口移开。

酒店楼下有一家餐厅，林至暮和鹤野就是约在这里。下午和许落森分开后，她悄悄反回去找到鹤野，骗他说有一位钦慕他好几年的女粉丝想要约他吃晚饭，他没多想便爽快的答应了。

整装待发的林至暮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鹤野，他坐在窗口的位置，思绪飘远的看着窗外，林至暮走到了跟前也浑然不觉。

“鹤野，你好！我是你的粉丝，小林姐说你答应了我的邀约，没想到你真的来了！”

鹤野回过神来，看到林至暮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，像吃了苍蝇一样。要不是他面前站的是个妙龄少女，还以为上来搭讪的是个抠脚大汉。

他们短短对视了几秒，林至暮心里莫名“咯噔”了一下。不知为何，林至暮觉得鹤野的眼睛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精明和敏锐，让她很不舒服。

“你不就是老......小林吗？不好意思，我对男人没有兴趣。”

他看到了卓木凡的真身？林至暮瞠目结舌，她几乎来不及想太多，激动的坐下来，问：“你是道上的人？你会幻术？你是一级幻术师？”

鹤野迟疑了许久，刚才难看的表情也渐渐的消融了下去，他回答：“算不得道上的人，会一点幻术，很久以前，有一个幻术师给了我一双不受幻术蛊惑的眼睛。所以，你是一个幻师？你现在是一个女孩子的模样吗？难怪你......气质和外貌有些不符。”

如鹤野所言，他现在眼睛里的林至暮，可不就是一个抠脚大汉的模样吗，光是脑补卓木凡一脸娇羞的说出刚刚那番话，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，鹤野已经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了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林至暮尴尬的笑了起来，“难怪从一开始你就没正眼看过我。”

“所以你找我有事？”回归正题。

“既然都是道上的人，我也就不绕弯子了。你今天在电梯里对许落森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？你的眼睛，除了破解幻术，还可以看到什么？”

“这不好说，看到什么就是什么。今天下午我确实有些冒犯，但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，许落森好像不太领我的情。”

“他对谁都是那样，他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，对你也绝对没有任何敌意。”林至暮为许落森的冷漠开脱。

鹤野歪头，目光落在林至暮的身后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，说：“他也并不是对谁都那样冷冰冰的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林至暮好奇的回过头看，原来是豁眠那只笨猫跟了过来，它跳到林至暮的身边，懒懒的趴下，那姿态，好似一位姗姗来迟的贵宾。

“原来他给你找了个保镖呀。”鹤野玩笑着说。

林至暮也有一些意外，这只猫从来不跟她亲近，今天怎么大老远的跑过来找她？

不一会儿，服务员上了三份牛排，鹤野切到一半，突然对豁眠说：“我虽然算了三个人的份，但是没想到来的是你，如果不合你的胃口，我可以让服务员给你换两条小黄鱼。”

林至暮来回看着这一人一猫，疑惑的问：“别告诉我，你也能听懂它说的话？”

鹤野点头，“它好歹也是血统纯正的九命猫妖，闻这冲天的妖气，至少成精500年了，虽然没什么灵力，没办法化作人形，但它要表达的信息我勉强还能接收一点。”

林至暮再一次审视的看向鹤野，这个人远远没有那么简单。如果设计让她来到2007年的就是鹤野，今天他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赴约。但要真是他，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，现在想想，在巷子里和他的偶遇，也许并非巧合，缺了一半的影子也并非信口胡说。

可是鹤野的动机呢？林至暮虽然是二级幻术师，但真正道上的人并不认识几个，更没有来往，如果真是面前这个人在跟自己过不去，原因又是为什么呢？

不管怎样，鹤野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，林至暮必须在他这里留一个心眼，不打草惊蛇就是了。

“九命猫妖？就它？”林至暮开始装傻充楞。

豁眠垂着眼帘斜了她一眼，满脸的鄙视。

鹤野问：“它有名字吗？”

“许落森叫它豁眠。”

“挺好的名字。”说完，鹤野就专心吃饭去了。

吃饱喝足后，鹤野结完账回来，豁眠也把盘子里最后一条鱼剔得只剩一把干净的骨头。

“我送你们上去吧，许落森等了这么久。正好我也想正式和他认识一下，顺便解释电梯里的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