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让你好好活着，灵丹青也是。”

这是林至暮第一次对许落森主动提起灵丹青，现在的她，已经释然了。不管前世究竟谁亏欠了谁，最后一念之间，也不会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。

但许落森依旧坚定的摇着头，声线中有些许怨怼，“你想了这么多，究竟是没有顾虑过我是怎么想的。”

“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
“如果我们之间注定要互相牺牲，我宁愿我们从头至尾，只是陌生人。”

林至暮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，许落森的话说得很绝情，但正是这份绝情，将林至暮内心的愧疚一掘而出，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，灵丹青承受了上千年的负罪感和绝望，林至暮正在抛给许落森来承受。

“许落森，你听好，这只是你的一个梦，如果我没有拿到柩空，并且葬身于黑海，你的梦境就会坍塌，你会忘了这里的一切，梦境游丝也会冲破幻境回归你的本体中，在那里，你的世界应该是一片纯白，应为原本的你已经归于虚无，是灵丹青强行将你的灵识收集起来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，总之，如果我失败了，我们就扯平了。”

“扯平了是什么意思？”许落森质问道。

“就是你归于白色的虚无世界，我归于沉寂的黑暗世界，我们都不算死亡，却又不可能再有生机，这样不是更般配吗？”林至暮故作轻松的笑着说。她想要缓和一下房间中有些让人窒息的气氛，但没曾想许落森是真的崩溃了。

“就一次，这一次不要丢下我好吗？”许落森抱着林至暮的两只胳膊，眼眶因为急切和愤怒有些微红。

这还是那个偏偏少年许落森吗？那个不管发生生么事情都不形于色的许落森？也许是因为他压抑了太久，也许是因为他不想再重蹈许楠榆的覆辙，总之，今天的他，只为在绝望中谋求最后一丝生机。

“我......”林至暮望着许落森的表情，有些失语。

就在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时，许落森的背后突然凭空出现一只手，那只手手中拿着一支注射器，趁两人都放松警惕时，锋利的针头狠狠的插进了许落森的后脖颈。

许落森吃痛的捂住脖子，林至暮迅速反应过来，抓住那只手用力一扯，风七被她从黑袍子里扯了出来。

“你做什么！”这是风七第一次见林至暮动这么重的杀气，她怒视着他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将他的脖子拧断一般。

“在这样下去就错过时机了，我只是用了一些药物让这个半妖睡一觉，绝对不会伤害到他，你放心！”风七立刻解释。

果不其然，中针以后的许落森身体忽然开始摇摇欲坠起来，他似乎听到了风七说得话，一直努力的想要告诫林至暮不要去，奈何全身的使不上劲，张开嘴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，他努力挣扎了将近一分钟，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林至暮的怀中。

林至暮脸色有些冷峻，她冰冷的的声音警告风七，“以后没有我的允许，谁也不准打他的主意，否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。”

风七痴然一笑，“你尽管放心，我已经没有以后了。”

林至暮姑且信他，她将许落森的身体拖到床上，小心翼翼的将他平躺着安置好，细心的盖好被子，才留恋的从许落森身上移开目光。

“走吧。”林至暮对风七说。

风七和林至暮走到阳台上，看着朦胧夜色，心中竟是难得的忐忑。

“对了，我刚才过来的时候，好像惊扰到了你的母亲，夏三思。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我的存在，如果察觉了，会不会阻挠我们。”

林至暮摇头，“你这破障眼法就连我都能看得穿，更别说夏姐了。至于夏姐，她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，作为林至暮的妈妈她可能会想要阻止我，但作为灵丹青的徒弟，她只能按照灵丹青的意愿做事。”

“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？”

“废话好说，赶紧走吧！”

说完，风七从空中抽出一件黑袍子，黑袍子将两人完完全全盖住，瞬间，房间里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。

而在林至暮的眼中，风七盖上黑袍子的一瞬间，周围的事物也瞬间透明起来，甚至是模糊，扭曲。

这样的景象维持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，风七再一次掀开袍子时，他们已经到了羽渊。

“你们脱离凡胎肉体的人就是不一样，三两下施个术法就能够瞬间移动空间。”林至暮羡慕的说。

“其实你本来也是也可的，谁让你做天师做得好好的，要跑去投胎转世呢？”风七不解偏头。

“我很好奇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我的呢？”

“就几百年前，我因为帮助一位画家还阳而东窗事发，被冥府削职，我一个人在人界溜达，那是一段非常悠闲的日子，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还尚在人界当小混混的时候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

他从黑袍子里抽出一张卷纸，将卷纸铺开，是一副整整有5米长的古画，在这一张背景图全黑的古画中，林至暮一眼就认出了画中记载的是羽渊中的黑海。

“这就是寻找柩空的地图？”林至暮问。

“是的，我考究过，那个画家常常能梦见自己画中的内容，他的梦每一次都是千奇百怪的，神鬼故事居多，给他的创作带来了不少的灵感，那些出现在他梦境中的故事大多在民间都闻所未闻，不过精通六界奇闻异事的我却不难发现，他做的每一个梦都是真实存在的，并且有理有据的。”

“这能说明什么？”

“这幅画中，经过他的描述，我可以断定他梦见过黑海，还是沉下去的那种，在梦境里，他感觉自己在黑海中红沉寂了几万年之久，黑暗的世界，他什么也看不见，除了偶尔有几只通体发光的雨从他面前经过，他才能偶尔窥得黑海的真实面目，将它画了下来。”

“真有这么神奇？”林至暮半信半疑的继续将话展开，看到一半，她突然顿了顿，视线落在黑海中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。

发现林至暮的动作停了下来，风七凑上去看，激动的指着画中黑海里，有一个发着绿色光芒的方形碎片，碎片上似乎还印着一些特殊的符号。

“对！这就是柩空。”

林至暮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风七，只见风七的眼睛已经雪亮。

“就算它是，我们要怎么拿到它呢？”

风七继续解说：“我也一直了解过黑海，黑海其实连接着地狱，所有沉入黑海的东西，都不可能上岸，但是我找到了一个办法，或许可以破解。”

“什么办法？”林至暮问。

“我找到了千岁崖到羽渊挂在崖壁上的藤条，这些藤条常年被涨潮的黑海淹没，却从来没有被黑海带走，表示黑海对它不怎么起到作用，等一下，我先扯下来一条藤条，绑在自己的腰上，而你拉着绳子的另一端，如果我遇到了什么不测，我就拽一下藤蔓，让你有可以逃生的机会；如果我找到了柩空，我就会拉两下藤蔓，之后你再想办法把藤蔓从黑海中抽离出来，我会在藤蔓的低端系上柩空。”

“左右，我是不用条黑海的。”

风七笑了笑，“当然不用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，你只需要在上面接应我就行了，如果真的找到了柩空，而我没能上来的话，就不用管我了，拿着柩空帮我救活纳兰有虞，摆脱了。”

“你就不怕我说话不算话？”

“我知道你，你很讲义气，我信你。”风七抿着笑，离开了羽渊的洞穴里，他应该是去刚才口中的悬崖边上去藤蔓去了。

果不其然，不过十分钟时间，风七就带着一根又粗又长的藤蔓赶出来。风七走到里黑海最近的地方，他望着乌黑一片的脚下，终究有些怯步。

“要不还是我来吧。”林至暮见风七一直犹豫不止，索性她顺着藤蔓，想要取代他。

风七迅速将藤蔓从林至暮手中抢回来，“我来。”

说完，风七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，纵然一跃跳下了黑海，黑面“噗通”一声，发生了巨响，林至暮没有看到黑海被激起一朵浪花，反而风七沉入黑海后，瞬间消失在了海面上，乌黑的海，印照不出风七沉落的画面，他与黑海，已经彻底融为了一体。